■ 佚名 有只海鳖,生活在印度洋上某个环状珊瑚岛边的碧波里。 才过一百岁生日,它的举止就使妻子和朋友们大为震惊 ——尽管刚刚进入中年,它却变得异常饶舌,而且生出种种宏伟的幻想。它的妻子和朋友忧心忡忡,跑去求教年长的鹳鸟,想对它进行帮助。这只鹳鸟,在珊瑚岛上的生物当中,是以智慧过人而闻名的。鹳鸟一面听它们叙说情况,一面发出预示不祥的“啧啧”声,等到海鳖的妻子讲到最后几句话时,它不禁忧伤地摇了摇头。 “让我那可怜的丈夫感到苦恼的是,这个珊瑚岛的天地太狭小了,不能使它有所作为。它是那么地怀抱着雄心壮志!我的丈夫开始谈论到我们中的优秀成员之一在竞争时是如何运用机智击败了兔子,建立了功勋,它要竭力仿效,一比高低。” “它们是赛跑?”鹳鸟迷惑不解地问道, “跑过了兔子?” “是伊索讲的,”海鳖的妻子说,“兔子和乌龟。” “哦。不过,这不是一码事呀!”鹳鸟高声说道,“鳖不等于龟。” “我就是这样开导它的。”海鳖的妻子说。 鹳鸟啧啧地咂几下舌尖,对母鳖和同来的生物说:“这是狂想病,非常严重。我们可怜的朋友对现实原理一点都不懂。我们必须想办法使它恢复理性 ——叫它住嘴。只要能弄得它半天不开口,谁能说沉默不会变成一种习惯呢?也许一个疗法要跟着另一个疗法。我得考虑考虑。” 鹳鸟说罢,把头插进翅膀里,又蜷起一条腿,表示会见已经结束,希望不要再打扰它了。母鳖退了回去,在海滨沙石上恬静地爬行着。 鹳鸟刚把头安顿得挺舒服,闭上凸出的眼睛养神,那只好讲话的海鳖就“哇里哇啦”地走过来了。 “嗨,你呀,用一条腿站着有什么好处? ”饶舌的海鳖嚷嚷着说, “我看,你用两条腿站,那不是省点力气?还有,你那嘴巴塞在羽毛里,岂不感到非常闷气?” 年长的鹳鸟慢悠悠地把头抽出,蜷起的腿也踩向地面。 “啊,是你呀”!它说。 “你当是谁?”海鳖厉声说道。 “是呀,谁呀?” 老鹳鸟反问自己。“顺便提起,你老婆刚才找我商量来着。” “嗯,它是要来找你一下!” 海鳖说,“我已经注意它几天了。它有严重的毛病。一声不吭,还把头缩在壳里,显然病得厉害,还是神经系统的……”海鳖详详细细地讲了约莫十五分钟,说它发现自己的老婆是如何的执拗。它一口气讲下去,几乎没停顿。鹳鸟无法插嘴,只得点点头,站在那儿不停地换一换脚,有几次还对自己嘀咕着说:“总得想个办法。” 最后,海鳖把老婆的情况说完了。它正要继续对某些海鸥喜欢叫个不停一事发一通牢骚,鹳鸟赶忙插嘴,说道:“ 我感兴趣的事,是想了解一下,你根据什么说鳖就是龟?” ”鳖就是龟吗?啊,我老婆告诉你的,是不是?它就是干那种事——从不跟我讲一声!当然,鳖就是龟,龟正是下等的鳖。这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你指出这一点,我推想是如此。”鹳鸟使用起外交辞令来了。 “我是只上等龟。因此,我应该叫兔子变成个真正的笨蛋。”海鳖说。 鹳鸟慢吞吞地点一下头,说: “不过,你很难跟兔子赛跑,因为在这珊瑚岛上连一只兔子都没有呀。” “难就难在这里,”海鳖说,“我有过这个打算,游到非洲去,游到印度去,或者游到欧洲去 ——不管游到哪儿,只要碰上只兔子,就向它挑战。算我运气不好,只能呆在浮在海上的这么一个弹丸之地,本来可以出名,却只能屈曲不伸。” 海鳖就题发挥,还没讲几分钟,便看到鹳鸟已经把一条腿蜷起,头也伸进翅膀里了。它提高嗓音朝鹳鸟嚷了几次,毫无作用,只好走开了。 第二天,饶舌的海鳖的妻子向鹳鸟走来,鹳鸟两脚着地正站在那里等候。它对海鳖的妻子说: “你提到了伊索,倒使我想起佛讲过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提供了有用的疗法 ——” “这疗法也许能医好它,但也许会送掉它的命。”鹳鸟神秘地说罢,便展翅飞去。他在半空里邀了塘鹅,“扑扑”地飞回珊瑚岛,落好讲话的海鳖前面。 “你的大好时机来啦。”鹳鸟对海鳖说,“塘鹅答应帮我带你去找兔子。” “好极了!”海鳖嚷道,“可是,你们要怎么带我去呢?” “这挺简单,只要你能沉默一会,不跟任何人讲话。你能够咬紧牙关吗?” “当然能够!”海鳖的话脱口而出。 鹳鸟捡起一根树棒,叫海鳖紧紧咬着。 鹳鸟和塘鹅衔着树棒的两头,腾空而起。 过了几小时,它们到了陆地的上空,正飞过一个村庄,下面的几个孩子见到这种怪事,齐声嚷道:“瞧那两只鸟带着乌龟哩!” 海鳖一听,火了。它张开嘴巴,大声说道:“我是鳖,不是龟。我的朋友要带我,不关你们的事!” 它一张口,就咬不住树棒了,然后就从天上掉了下来。 “我就说这种疗法要送掉它的命。”鹳鸟对塘鹅说,“我们可怜的朋友可能掉进了天井里呢。” 鹳鸟和塘鹅在空中盘旋一周,便向珊瑚岛飞去。 但是,海鳖并没有掉进天井里。就在那最后一刻,旋风忽起,把它卷进了一个大池塘里。它正惊魂未定,忽然听到一条大梭子鱼在跟它说话: “欢迎你到皇家羹池里来!” “别用你那长鼻子叽叽咕咕说话!”海鳖吆喝道,“什么池子? ” “羹池。”梭子鱼说,“国王的厨师长专门 设的池子,为陛下养着各种鱼类。国王特别爱吃鱼羹。不过,别惊慌失措,厨师长带着网来的时候,你只要躲开就行了。我用这条妙计,在这儿活了五十年,日子过得满舒服的,他们一天要喂三次哩。” 海鳖没有答腔,心想:“我已经得到严重的教训,今后一定缄口不言。” 第二天早晨,厨师长背着网走向池边。这时海鳖躲到了池塘边沿。“美味的黄鳝羹显然是挺合适的!”厨师长说,“国王要我烧出世界上最可口的羹来,大家都知道,黄鳝羹是上品。” 海鳖从塘边冲了出来。 “胡扯!”它气呼呼地说,“谁都知道老鳖羹才是上品!” 于是厨师长用网一把捉住了它,把它做成了它自己认为是上品的老鳖羹。 |